最终,黎思带着麦加加去康和了。一个踩着8厘米的高跟鞋,一步一步,像把钉子扎进坚实的地下,就衬得另一个更加的不情不愿。
“黎总让我负责康和的项目。”麦加加摁着脑门,表情像是逼近截稿日,稿子刚起一行。
黎思的意图再明显不过。除了丁琴,还有谁比麦加加更适合?麦加加一入社,就是她手把手带的,感情深厚。麦加加遇事,她自然责无旁贷。万一有事,她也可以躲在幕后出谋划策。
直过了下班点,黎思和麦加加还没回来。发信息给麦加加,只说还在聊。
丁琴急匆匆地收拾东西,按照惯例,出刊这天,她都回家吃饭。
她心里正儿八经的家在旧城区那边,离编辑部所在的新城区中心,距离不短。
那是液压附件厂的家属楼,还是她爸辛志军当上副厂长时分的房。液压附件厂早已关停,只剩十几栋家属楼错落地排序,斑驳的设施,老旧的外墙,像垂暮的老人坚守着当年的荣光,可也无法挽救一幅破败的景象。
她妈丁素云却坚持不搬,说是跟老邻居相处惯了,当年又那么帮她们。反正熬过这么些年,生意走上了正轨,丁素云偶尔打打牌、跳跳舞,再不然就是时不时让一堆包子,送给左邻右里,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丁琴拎着东西走到楼下,楼前是一片小广场,这点儿一个人没有。哪像她小时侯,一群孩子疯跑、玩闹,叽叽喳喳的叫声比云雀还吵。
抬起头,触目所及,一树繁花,空气中弥漫浅淡的香。这棵泡桐树又到花期。她不禁笑了,还是植物长情,一年又一年,唯有它守在这里,而小时侯那帮人早不知四散到了哪处天涯,哪个海角了。
她摸上斑驳的树皮,手指划过那些细碎的刻痕,早已模糊不清了,也不知是哪个调皮蛋开的头,把大家起哄凑对的两人名字刻在树干上,中间还画个心。
像是诅咒,据她所知,刻在这里的,长大后没一对成的。
一抬眼,就看到她家。客厅亮着灯,她外婆王香芹八成正看整点新闻,阳台上飘散的油烟,八成是丁素云在赶着炒菜。
丁琴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二楼,开了家门。王香芹戴着老花镜,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已过耄耋之年的人,耳朵早就有点背了。她把东西放在进门的桌上,跳过去搂住王香芹,贴着脸说,“外婆,我回来了。”
“哎呀,丁丁回来了。”慈眉善目的脸庞立马绽开了笑。
她打开带回来的袋子,拿出一块绿豆糕,喂到王香芹嘴边,“你最喜欢的绕记绿豆糕,我刚去买的。”
“好吃。”
“再来一口。”王香芹又笑着咬了一小口,接着又指指她,她笑着把剩下的塞进嘴里,甜得很。
丁琴轻手轻脚地走去厨房,丁素云端着锅,热火朝天地炒着菜,氤氲的热气虚化了富态的轮廓。她不由感到酸楚,想她妈这十年,到底是怎么熬的,把弱柳扶风的柔和也炼成了心宽L胖的大气。
“干嘛,吓我一跳。”丁素云笑道,“去摆桌子吧。”
“遵命。”她赶紧吸溜下鼻子,掩饰地笑笑。
等菜上了桌,四荤一素一汤,全是她爱吃的。
“好吃。”丁琴往嘴里塞了一片回锅肉,又撒娇着说,“妈,跟你说,少让点。”
“你难得回来吃一顿,吃不完的打包带走,别老吃外卖了。”丁素云说着,又往她碗里夹了一块排骨,“是不是又瘦了?”
“嗯,瘦了好多,要不我天天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