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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悬在头顶的剑(第1页)

    糜晃去了洛阳后,第二天就回来了,但没打探出什么名堂。随后,从十月下旬到十一月底,他时不时往返内城与辟雍之间。外界的局势较为平静。冀州兵没什么动静,可能与主帅陆机无法控制局面有很大关系。张方倒是十分活跃。他在十月吃了一次败仗,麾下士兵战死五千多人,如果再算上之前的几次损失,这会他手里大概只剩五万三四千人还能动弹。但他就是不走。哪里跌倒,老子就从哪里爬起来。溃退至十三里桥后,他重整部伍,又杀回了城西,并修建了坚固的营寨,坚壁不出,跟王师耗上了。司马乂没想到张方这么死缠烂打,盛怒之下,派兵连番攻打其营寨,但除了增加无谓的伤亡之外,收获甚小。西兵虽然被打得不敢出战,仍然死死地钉在城西。而这段时间内,邵勋一直在做两件事:整顿部队、征集粮草。他现在的这支部队已经远远超出一幢编制。孩童少年原本略略超出三队,这会差不多正好是三队的编制,死伤、病殁的人不多。除此之外,还剩接近七百兵,来源复杂,邵勋将其略略区分了一下。之前他考虑过,征发过来的豪门僮仆、部曲不能放走,现在依然是这个想法。但等战争告一段落后,他不会强留,一个是得罪人,另外一个原因更重要:这些人是有家属的,本身也不愿意抛妻弃子来搏命,强留留不住,整不好开小差跑了,影响士气。当然,如果自愿留下当兵,则是另一回事。每个人的生存环境不一样,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万一他当奴仆当得不顺心,想换种活法呢强行编入部伍的世兵同理。他们一般是家中的不定还挂念着亲人,担心家里出事了,毕竟你不能指望别的部伍过境时秋毫无犯不是简而言之,强扭的瓜不甜。现在是解渴,将来只会败坏军中风气,徒增负能量,不如战事结束后遣散了事。这类人大概有两百上下,单独编为四队。剩下的五百人,当兵的原因各不相同,但基本都是自愿的。邵勋和他们说得很清楚,既然当了募兵,说话就要算话,不能三心二意,否则军法处置。这些人编为十队,装具相对精良,士气较高,邵勋把领到的金帛赏赐大部分发给了他们,另外四队只得少许。亲疏有别,本就如此。十二月初,邵勋又带人离开驻地,搜罗粮草。身边除了老人外,还有几个新提拔的队主,如章古、姚远、余安等。前番大战,死了刘通、钟獾儿二位队主,这会又扩编部伍,机会多了不少。章古是洛阳人,退婚事件男主角,屠夫出身。姚远则是关西流民,会几手庄稼把式,甚至还会骑马,邵勋很怀疑他是不是羌人。但姚远矢口否认,说自己是长安人,并非南安姚氏出身。邵勋认可了这个说法。他只是小小的底层军官,人家隐姓埋名图你啥余安是商人子弟,居然还起了个表字,曰靖难。邵勋对他更是好奇,多次确认他真的要来当兵吗不是回去继承家产余安直言家产没他的份了。他是庶出,生母早亡,父亲病逝后,直接给赶出了家门。除了当兵搏富贵,真没其他去处了。邵勋对此不置可否。余安识字,这一点很重要。有这个本事,混个温饱不算太难,为何来干这杀头买卖联想到他的境遇,似乎有点明白了。只是,这条路不一定好走啊。如今这个天下,能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州郡只是少数。战事极为频繁,很难给你成长的时间。邵勋后世看史书,石勒、石虎之辈动不动拉起几十万大军,其实多为训练不足的丁壮,真的很难说是武人。这种级别的菜鸡互啄,输赢都很正常,不确定性很大,一不留神就嗝屁了。他来到洛阳一年多了,经历了两次战斗,最初的那些兵,至少换了三分之一,其中尤以与孟超所部的攻防战最为惨烈。其实,他知道孟超的部队很一般,算不得什么强军。如果己方部队精锐一点,以几百人干翻他三千人,甚至追着打,伤亡就会小很多。但这是不现实的。他现在像被什么东西推着走一样,根本停不下来。好不容易整训了一点士兵,马上就被送入战争消耗,然后再补入新兵,一切从头开始。蛋疼。前方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声,间或夹杂着人的哭喊。邵勋快步走了过去,却见什长陈有根、队主李重二人正指派着手下,将一群人五花大绑。哪里的兵邵勋瞄了一眼,问道。河阴县征来的丁男。李重回道。邵勋仔细打量了他们几眼。确实,衣服五花八门,器械也杂乱得很,不是经制之军。王师兵力不足,这是实情,没什么好隐瞒的。洛阳中军就那么点人,完全不足以支应宽广的战线。因此,临战之前,司马乂大肆征发司州世兵甚至是农夫丁男,扩军备战。这些河阴兵,应该就是那会被召集来的。器械下了,人放了吧。邵勋摆了摆手,吩咐道。随后,他看着大街上一字排开的马车,问道:弄了多少粮食两百余石吧。李重不太确定,只说了个大概的数字。说完,又抱怨了句:粮食越来越难弄了,还有人抢。邵勋点了点头。如今整个洛阳都缺粮食,争抢是必然的。最近一个月,因为局势稍缓,城内给他们送来了一千石粟麦和部分箭矢、弓弦等消耗品。吴前私下里打听,得知城内同样很缺粮,送完这一千石,以后自己想办法吧。邵勋立刻敏锐地判断出,在失去外州输京物资后,洛阳的存粮在快速消耗,不得不省着用了。他从刚刚入驻辟雍的时候就很注重搜罗粮草。那时候几乎没竞争者,逃走的高门巨室、富商豪强不知凡几,他们可以带走细软,却带不走粮食,于是就成了他们这幢人的重要补给来源。但打了这么久,消耗确实很大,驻扎在城外的各部很可能没得到足额的补给,不得不自己想办法。时至今日,竞争者越来越多,争夺也越来越激烈。无论打不打仗,人总是要吃饭的啊。司马乂这仗,看似大占上风,伤亡比非常好看,但却有一个致命的地方:没能打破封锁。事实上邵勋很奇怪,建春门之战后,他为何不趁着敌军新败、主帅陆机失能、群龙无首的有利时机,把能打的部队都拉出去,携大胜之势,与敌人来一次决战只要决战获胜,打通对外联系,物资匮乏的窘境就能大大缓解。但这会过去快两个月了,敌军慢慢调整了过来,并重新任命牵秀为主帅。他们开始深沟高垒,步步为营,封锁住各条驿道、河流,仍然死死包围着洛阳城,这样下去,靠耗也能把洛阳耗死吧这一仗,只利速战,不利久持啊,司马乂连这都想不明白又或者是,他觉得没有把握,于是以拖待变,寄希望于敌军后院起火,不战自乱信息实在太少,不好判断。但缺粮这事,始终如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就要掉落下来。久而久之,士气要跌落的啊,届时想打胜仗就有点难了。军中存粮,可支几日邵勋问道。李重摇了摇头,不知道。陈有根脸上一喜。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恰好会解这题!督伯,昨日吴前那老东西说,营中存粮不足三月,说最好宰掉一批挽马。陈有根笑道:今天又捞了些,差不多够三个月了。也就三个月罢了。邵勋叹了口气,道:鬼知道这仗还要打多久。督伯,依我说,还替朝廷卖个什么命不如拉起这几百弟兄,趁夜出走,咱们去司州、豫州或者随便哪个地方,占个县城。届时想喝酒喝酒,想吃肉吃肉,就是你喜欢睡的世家小娘子,也尽可挑挑拣拣。陈有根满不在乎地说道。闭嘴。邵勋推了陈有根一把,怒道。他的眼角余光在李重身上扫了一圈。李重听到这话时,只低下了头,没说什么。他是洛阳中军出身,对朝廷可能还残存着几分忠诚,邵勋吃不准他的态度。他现在能指挥李重厮杀,靠的是什么这是很值得细究的问题。有些人的三观早就定型了,确实不太容易改变。李重如此,士兵们呢他们终究不是自己的私兵啊,虽然邵勋一直在想方设法加深影响力,让更多人变成自己的脑残粉。还需时日!走吧,先回营。他挥了挥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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