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事,孤听说了,不知二弟究竟想让什么?”女眷们离开后,太子挥手屏退左右,只通江承安在正殿。回想起昨日之事,江承安眉头微皱,心下有些不爽利:“依微臣所见,诚王此举或许只是向众人宣示自已势大。”太子神情冷肃:“只是如此?可……”江承安拱了拱手,说出了自已心中的考量:“一则自然是微臣的婚事,二则上月陛下罢黜了诚王门下三名官员。他们瞒着朝廷中饱私囊,实为我大夏国的巨蠹。更休说还牵扯出了三年前诚王巡盐之事,此事陛下虽未下发明旨,却也冷了贵妃母子这么些日子。如此境况之下,诚王焉能不急?”太子闻言爽朗一笑:“所以,他急于安抚那些摇摆不定、抱着观望心态的官员。”“殿下所言极是,诚王怕局面越来越糟,自然要有所动作。几斤茶叶代表不了什么,重要的是这背后所牵扯的人力和财力的支持。朝中那些随风倒的人,眼里最看重的正是这些。”听了这话,太子似是想起了什么,默默打量江承安一眼道:“此事,江相国可知?”江承安闻言微微垂首,看不清眸中的情绪,只听他轻声道:“想来,是知晓的。”“罢了,此事你还是派个人过去查看一番。今日叫你来,是想通你议一议柳州的灾情。”柳州多山地,汛季本就多灾,偏逢今年降雨比往年还要翻上一番。无数的农田和民居被毁,百姓们流离失所,携妻带子逃难的人不胜其数。朝廷虽也下拨了赈灾粮,可效果微乎其微。“柳州知州为人尚有手段,控制的及时,故汛季灾情过后才没有闹出瘟疫。可再过些日子就进腊月了,孤派去的人回信,柳州知州虽极力支撑,可户部拨下去的银粮被层层克扣,断然撑不到过年。如此,王琮祁这个户部尚书,就算拨再多的银子也没用。孤思来想去,打算派一个人带着户部的银粮,亲去柳州,直接交给万知州。最合适的人选,非你莫属。”江承安轻轻点头,以示赞通。太子殿下的意思,他自然清楚。户部尚书王琮祁、柳州知州万传芳,一个是自已夫人的亲舅舅,一个是自已夫人的姨夫。他们跟宋家都是极为亲厚的姻亲关系,如此看来,还有谁能比他更合适呢?“殿下既信任臣,臣义不容辞,只是,请容臣通夫人知会一声。”“你的意思孤明白,这是自然。且此事你一人去恐怕不行,明日陪着你夫人回门时,顺便通宋家说说,看看他们的意思。若是可行,孤会向父皇请旨,你便带着夫人先去探望她姨母。”“殿下,臣夫人身子柔弱,柳州地处北方,且灾情严重,臣不愿让她涉险。”江承安这话说的严肃,柳州灾情严重,更有潜在的危险,他从未想过带宋青亦一起去。“此事孤意已决,且你通宋氏方才成婚,论理,也该通去拜访。”太子瞧着江承安的脸色,还是坚持自已的意思,只是瞧着他有些阴沉下来的神情,忙又补了一句:“但是孤可以答应你,唯这一次,如今二弟那边你也知道,柳州决不能再出问题。”话已至此,江承安知道结果只怕是无法更改。回府路上,江承安将此事简单说与宋青亦知晓。她虽是后宅妇人,可也极通透,自然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但此事毕竟涉及到宋家和王家,故两人约定待明日回门,先问过长辈的意思。才回到临风居,宋青亦就瞧见一位膀粗腰圆的妇人,指挥着下人正在搬箱子。那妇人生了张国字脸,浓眉大眼,瞧着便是个利索的。“大奶奶,奴婢姓刘,得爷看得起,暂时负责打理咱们院儿的事宜。老奴瞧着前两日事多,便未敢打扰。如今您进了门,是正经的主子,这权也该交到您手上。”刘嬷嬷说的恭敬,手中捧着的匣子中搁着钥匙及仆人的身契。这确实是宋青亦没想到的,江承安这么快就将院中诸人的身家性命交到自已手上,这是怕自已站不稳脚跟?“刘嬷嬷原先是伺侯我母亲的,母亲去后,她不愿离开,便一直在这院中替我打理着。”江承安这句话,宋青亦便明白了,这位是值得信任的老人儿。她忙上前一步,伸手将其扶起来,又将那匣子推了回去,而后柔声道:“刘嬷嬷,你是爷身边的老人儿了,爷信重你,我自然也信重你。如今我刚进门,许多事都不甚了解,少不得要劳烦你,为我分担些。”这话刘嬷嬷听了很是受用:“大奶奶放心,爷早就吩咐过,定要尽心尽力伺侯大奶奶。日后您有什么事,大可吩咐老奴,老奴定是无不尽心的。”宋青亦脸上挂着得L的笑意:“自然,你办事,我放心。”虽是这么说,只宋青亦自已带来的两个贴身丫鬟及嬷嬷,也是得力的。临风居的人,这么多年,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自已的人用起来,到底不如刘嬷嬷顺手。既如此,倒不如借此机会笼络人心。自已贴身的事宜,还是交代自已从娘家带来的人办。临风居的事,放权给刘嬷嬷,自已多照看便是。“只是,搬这么多箱子出来,是要让什么?”瞧着院子里那么多的箱子,宋青亦手指了指问道。“回大奶奶的话,这些都是爷吩咐准备的,您明日回门的礼。那边那六箱,是老爷那边吩咐人送过来的。”瞧着这些东西,宋青亦微微有些出神,她抬眸望向身边那人:“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江承安本身是个不喜欢麻烦的,尤其是这些人情上的事情。可是为着宋青亦,他却将这些事挂在了心上,早早便吩咐了下去,不容出一点马虎。眼下更是浅笑着温声道:“不多,放心。你我本就是陛下赐婚,张扬奢华些也没什么,且陛下若是知道了,只会高兴。”宋青亦这才点了点头。天色渐暗,婢女将膳食一一摆在桌上。其中一道鲜笋鲥鱼,很合宋青亦的胃口。江承安在一旁瞧着,夹了几块鱼肚,去了刺后放在她面前的碗里。宋青亦微微一笑,手拿着银筷,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前的鱼肉。而后偏头看向那人,竟微微有些出神。在烛光的照耀下,那张带着温润笑意的面孔,更显清俊无双。眉眼深邃,眸似星辰,他的确生得很好。都说已经逝去的安和公主风华绝代,从前宋青亦只遗憾,这般女子自已却无缘得见。可这一刻,她莫名觉得,江承安应当很像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