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文学

第5章 山神庙里看人间（第1页）

“风刮乱丝不见头，颠三倒四犯忧愁，慢行缓来头有绪，急促反惹不自由。”一支灵签从签桶内摇落而出。求得此签的是位年轻人，得此签文却不得其解，便躬身叩首，“弟子驽钝，求三宝山君指点迷津。”签文随之变化，“事缓则圆，切忌急功近利。”年轻人还想知道更多，这一次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便只能记下签文恭敬离开。香火+9。许尽欢当然没有隐身退去，那位年轻人渴望得到解答的眼神他也看见了，并且足够诚心。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求仙问神，神灵亦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答案，唯有自身去参悟，去执行才能博取成功。人有人运，便是神也无法窥其全数，此乃神与人的距离。相距太近，是会被拉下神位的。当此之时。又一位香客入庙，“山君在上，小女子庄妙言心怀敬畏，诚请山君赐福庇佑家宅，拒邪祟妖魔于外。。。”这方世界常有邪祟妖魔作乱，凡人生存环境极其艰难。就像石心部落屠戮掳掠桃源镇，便只有那些请得山神或土地神，亦或城隍庇佑的人家才能幸免于难。除此之外，便是有祖先灵的人家。天庭立下诸多地神地祈，其最初本意便是庇佑一方人间。是故这些处于牛首山地域范围内的人家，山神都有庇护之责，只要他们诚心所请，自然没有任何拒绝之理。却在此时，忽有一种奇异之感袭上心头，这种感觉仿佛似曾相识，又仿佛危机孕育其中，冥冥之中好似牵连他的性命，玄之又玄。不过这种感觉前几日许尽欢就已经体会过。前几日来了几位桃源镇香客，声称他给桃源镇带去了灾祸，便向许尽欢提出了诸多荒谬至极的要求。后来经过探知，方才知道由于自己的到来，改变了十八方宗门部落的计划。这也导致了石心部落不满于这样的收获，才会在途经桃源镇时选择屠戮掳掠村民。与桃源镇的因果由此而生。这些与他因果未了的村民便会令他产生这种不适。须臾。许尽欢便锁定到了衣衫褴褛，一步三叩首而来的王二。至于山神庙里，他只需分一缕神识在那边便足以。“这么诚心？”难道有望收获第一位信士了？之前那几个有诚心的人想要收为信士，至少也要等到他们还愿之时。像这种与他因果牵连之深的人则不然。看见王二脚掌和膝盖都已趋于血肉模糊，许尽欢感到很是意外。此前来到庙中的桃源村民都怀揣着记恨之心，王二居然能对他这个给桃源镇带去灾难的山神如此敬畏真诚。许尽欢还没听见王二祈愿之事，就已经觉得若是自己不能助他完成，自己真的枉为神明。一步三叩首的王二并不知道自己正被山神注视着。来到神庙前他已经快要无法站起，却还是拒绝了旁人的搀扶。“四不许违心祈祷求福至，”“三不求违愿叩拜愿事成，”王二看见庙门对联，轻声念道：“心诚则灵。”念完他的身体却再也支撑不住，直接趴在了地上。他就这样爬进神庙，口中不断念着祈愿之事。而许尽欢通过他的祈愿，目光便可越过时间，看见王二所悔恨之事。。。。。。。数日前，晌午，桃源镇，天清气朗，一片祥和。在牛首山上所发生的仙神之战，对于这座小镇仿佛没有产生任何波及。镇子东边几间石头砌起的茅屋外，王二正整理着他身为石匠的工具，一边问询隔壁的阿婆，“看没看见我家阿武？刚吃过饭就不知道跑什么地方鬼混去了。”“像是跟我家春儿去柳树湾里抓鱼了。”“唉，真是不争气，”王二背上箱子，脸上写满对未来的忧愁。柳树湾距桃源镇还是有一段距离，不过王二要去潏水西边的城里给人打造家具，恰好会经过。“逆子！”王二到柳树湾找到自己儿子时，十三岁的王武满身污泥，亲切的抱着一条鱼。“老子花了四块腊肉，不知道多少红豆莲子红枣才将你送进庠序修行，你就是这么鬼混的？”“爹，今天先生不传道，昨晚跟你说过了呀，”王武还是舍不得放下手中鱼儿，唯唯诺诺解释。“不传道就不知温习？”王二提起铁钎，上去就要揍王武，“把你抓鱼的心思放在修行上，早就被六宗十二部落看中，老子也跟着享福了。”“爹，我知道了，可是。。。可是你就不能让我玩会儿吗？”王武卑微请求。他的同伴正想要说话就被王二打断，“还敢顶嘴？”他作足了势。“你别生气，我这就回去，你别伤了鱼儿，”王二轻轻将鱼放回水中，方才回家。。。。。。。落日黄昏，王二收工回家，于桃源镇外，见一片硝烟弥漫。过往的经验告诉他，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加快步伐，走进村子。哭泣声哀嚎声求救声，声声入耳。帮忙从倒塌的废墟中救出几个人，王二便得知了石心部落屠戮掳掠村子的事实。心跳越来越快，直至超过奔跑的脚步。他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湿润，因为也感受不到视线的模糊。当赶回家的时候，家已不见。“老王，节哀顺变，”一具白骨撞击进王二眼帘，听力越来越模糊。原来他的儿子早早便被有祖先灵庇佑的苏家带进屋里。却在石心部落那些石怪闯进巷子后，王武为了救失散的小女孩不听劝跑了出去。就此被石怪抓住，而那些石怪正在找九月九出生的孩子，据说是他们部落王子在牛首山上重伤，急需九月九出生的孩子血肉骨髓作为药引。王武就这样被扒皮抽髓，那个小女孩也跟他一起去了。“唉，老王，你儿子太善良了啊，”“在这样的世道里，很难活下去的。”苏家家主无奈叹息。。。。。。。“人生在世，运数不定，真的是世事无常，难以预料。”眼泪不受控制地从许尽欢眼角滑落，王二的遭遇让他联想起自己的遭遇。唯一的区别是一位母亲失去儿子，另一位父亲失去儿子。可是这又算什么区别呢？许尽欢仿佛看见自己母亲也踏足一座座庙宇，诚心祈求。这一刻，他好希望那个世界也有神明。不过这方世界，他就是王二眼中的神明！王二隐约听见神明之音，惊诧抬首，这不是山神庙，是一片碧海天青，他就跪在水面之上。他努力控制哭泣，双手合什，叩首祈求，“山君在上，我知道阿武再也活不过来，只是想求山君让我再见他一面。”“有。。。什么用呢？”这方虚幻空间自然是许尽欢将他带了进来，此刻却是在明知故问。“如果不是我让他回家，他也不会。。。我要给他个交代，求山君成全。”额头重重磕下，痛楚与鲜血于王二而言，仿佛是不存在的。